作者簡介
埃裡希‧凱斯特納(1899-1974),德國著名小說家、詩人及兒童文學家,曾任聯邦德國筆會主席。一生多次榮獲文學大獎,包括格奧爾格 畢希納獎和國際安徒生獎等,被譽為「德國戰後兒童文學之父」。代表有《飛翔的教室》《艾米爾擒賊記》等。《法比安》是其唯一一部自傳性長篇小說,生動再現了魏瑪共和國末期個人命運與社會動盪的深刻交織。
李曉艷,德文文學博士,目前任職於山東大學外語學院德文系。譯作有《無罪者》《德國出版零時年》《諸王的歐洲》等。
精彩書評
★《法比安》以超乎時代的方式展現當代內容,無出其右;雖以地獄的瘋人院為題材,卻如音樂般悅耳,經由藝術的過濾,優雅十足。
——赫爾曼 黑塞
★我非常欣賞《法比安》,至少讀過兩遍。
——葛拉漢‧格林
目錄
前言為本書再版而作
法比安
附錄一法比安和道德判官
附錄二沒了盲腸的先生
譯後記沒落社會的諷刺畫
精彩書摘
《法比安》:
拉布德把頭抬得筆直,說話聲音很小:「人當然會彼此疏遠。你不再知道對方有哪些煩惱。你不認識她的熟人,看不到她的改變以及她為什麼改變。書信沒有意義。你跑過去,親吻,逛戲院,打聽新鮮事,共度一夜再分開
。
「過去的幾個月裡,每次這樣見面我都害怕。當萊達閉著雙眼,在我身下顫抖,用雙臂抱著我時,我真想把她的臉像面具一樣扯下來。她在撒謊。但是她想欺騙誰?只想欺騙我,還是也想欺騙她自己?儘管我一次次地寫信要求她做出解釋,但她置若罔聞,我沒辦法,只好採取行動
。他伸手向書桌抓去,拿起幾支鉛筆,神經質地在兩手之間轉動。木頭的嗒聲伴隨著他的敘述。「馬路很寬,只建了一棟房子。房子對面有一張長椅。我坐了過去,不停地抽煙,等待著,一有人沿著馬路走來,我就想,那肯定是萊達。就這樣,我從12點坐到了3點,坐在半夜的對話和不愉快的畫面
。他把鉛筆丟到書桌上,在房間裡大步流星地走來走去,最後走到牆根停了下來。他看向地毯的圖案,用手指比畫著。「那是萊達。她的窗戶亮了。我看見,兩個人影在窗簾後邊移動。客廳很快又黑了。臥室的燈亮了。陽台的門半敞開著,偶爾能聽到萊達的笑聲。你記得吧,她的笑聲出奇地大。有時候,樓上房間裡和樓下我所在的馬路都很安靜,我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臟時
就在這門跳了門。司法顧問拉布德走了進來,沒戴帽子,也沒穿大衣。「你好,斯特凡!」他說著,走近了些,和兒子握了握手,「很久沒見了,對吧?出去了幾天。得放鬆放鬆。放鬆一下神經,神經。我剛回來。怎麼樣?看上去很糟。有煩惱?大學授課資格論文有消息了?沒有?那幫人真沒勁。
「弗裡茨,快來呀!」樓梯間一個女人喊道。
司法顧問聳了聳肩。「你們瞧了吧。小歌手,很有天賦,沒工作。能背下所有的歌劇。老是有點吵。好了,再見。別拯救人類了,找點樂子吧。就像剛才說的,生活必須在死前解決掉。歡迎瞭解進一步的信息。別這麼嚴肅,我的兒子。」他和兩人握了手,用力關上門。
拉布德找補似的摀上耳朵,走到書桌旁,思考了片刻,接著講起來:「大約5點,下起雨來。6點過後,雨停了。天亮了,一天開始了。臥室一直亮著燈,在晨曦中顯得怪異。7點那人離開,出門的時候吹著口哨,向上望去哨,向上望去哨。萊達穿著她的日式睡袍站在陽臺上,向他揮手示意
。他坐著沒動。拉布德突然抬起一隻胳膊,一拳砸向書桌。「這個流氓!」他大喊。法比安從沙發上跳起來,但對方做了個拒絕的手勢,非常平靜地說:「沒事,接著聽。中午我打了電話。她說很高興我來了,問我為什麼沒寫信說一聲,讓我5點去。我們這些科研打工人這幾週停工早了些,於是我就先在碼頭附近溫柔,悠悠地坐了時間,我喝了一杯茶,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情。
前言/序言
對於這本問世已近25年的老書,一直流傳著截然不同的評價。連一些對它稱讚有加的人都有誤解!今天說不定能更理解它了?當然不能!又怎麼可能呢?第三帝國把鑑賞評判權收歸國有,向數百萬民眾配送空話,讓他們囫圇嚥下,流毒至今,敗壞了廣大群眾的鑑賞力和判斷力。今天,還沒等群眾重獲新生,就已經又有新的,更準確地說是很古老的勢力,狂熱地透過大規模接種來傳播標準化的——與先前並無多大不同——意見。仍有許多人不知道,而且有很多人不再知道,人可以而且本該形成自己的判斷。但就算他們要向這方面努力,也不知該怎樣著手,更何況眼下抵制現代藝術和文學的監護法正在籌備中,據說是為了保護青少年。「有危害性的」一詞早就再次位列反動分子詞彙表的首位。詆毀不光把目的神聖化,而且常常也是實現目的的手段之一。
如此一來,今天比當年更少有人明白,《法比安》絕非一本「不道德的」書,而是一本特別道德的書。最初書名為《沉淪》,但書名連同過激的幾章 未被首家出版商採用。如獲採用,從封面上就可以清楚地看到,這部長篇小說在追求一個特定的目標:它想警告。它想警告,德國以及歐洲正在走向深淵!它想使用適當的手段,在這種情況下意味著只能使用所有手段,在最後一刻迫使人們傾聽和思考。
極高的失業率,與經濟大蕭條接踵而至的精神抑鬱,對自我麻痺的沉迷,各黨派肆無忌憚的活動,都是危機正在逼近的信號。風暴前不乏可怕的寂靜──人心懈怠,好似患上了傳染性的癱瘓。有些人覺得有必要對抗這風暴和寂靜,卻被推到一邊。人們情願去聽年市上大喊大叫、大吹大擂的人誇耀他們的狗皮膏藥和有毒的妙方。人們尾隨著捕鼠人走向深淵,現在的我們與其說活著,不如說已經死去,走進了深淵並試圖適應這一處境,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。
眼前這本書描述了當時大城市的狀況,它不是贈言紀念冊和攝影相冊,而是一部諷刺作品。它沒有照實描述,而是誇大其詞。道德主義者放到自己時代面前的,通常不是普通的鏡子,而是一面哈哈鏡。諷刺畫這種合法的藝術手段,是他所能做到的極致──如果連這都毫無用處,那就根本無藥可救了。根本無藥可救──無論在當時或今天,都不稀奇;但如果道德主義者因此喪失了鬥志,那便稀奇了。自古至今傳承給他的一直都是絕望的境地。他竭盡所能地堅守著這一崗位。他的座右銘曾經一直是而且至今也是:百折不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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